发布时间:2024-10-31 12:05:06 来源: sp20241031
援外医疗队员倾情讲述——
当地百姓有疑难杂症都想找中国医生诊治(“一带一路”话健康)
不久前,中国援外医疗队派遣60周年纪念暨表彰大会在北京举行。会上,30个全国援外医疗工作先进集体和60名先进个人受到表彰。
60多年来,广大援外医疗队员以仁心仁术造福当地人民,以实际行动讲好中国故事,赢得了受援国政府和人民的高度赞誉。日前,记者约请了两位全国援外医疗工作先进个人,讲述援外医疗期间发生的故事。
碰上教材里几乎所有危急重症
第27批援阿尔及利亚中国医疗队赛地夫分队队长 朱 涛
援外医疗工作者对阿尔及利亚并不陌生。1963年,中国第一支援外医疗队的目的地就是阿尔及利亚。这个国家地处北非,北边跟法国、西班牙隔海相望,南边是撒哈拉沙漠。2021年9月,我们医疗队81人被分成8支小分队,开始为期两年的医疗援助。
我去的是海拔1000多米的赛地夫省,在赛地夫大学附属妇产医院工作。我们的驻地像一个集体宿舍。卧室、厨房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齐整。蔬菜不够吃,大伙儿就在宿舍旁开了一块地,种上白菜、萝卜、小葱等,很快成了绿油油的一片。援外很辛苦,但大家都会尽量把生活过好。
如果要问谁能经常见到塞地夫午夜的景色?我想我是其中一个。作为队长和妇产科医生,我的手机总是24小时开机,随时待命。半夜遇上紧急情况,无论严冬还是酷暑,我总会“和时间赛跑”,坐上救护车,飞驰在塞地夫的街头巷尾。在去抢救孕妇的路上,我习惯在脑中快速过一遍抢救方案和具体步骤,做到心中有数。
我遇到过一名年轻孕妇,她出现了重度胎盘植入,这是最严重的妊娠并发症之一。这类手术在阿尔及利亚成功率不高,操作不当会导致孕妇死亡。当天,小小的手术室里围了10多位医生,一起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好在患者出血量不多,手术很顺利。患者醒来后,紧紧抓住我的手,还跟中国医生们合了影。几个月后,她带着亲手制作的糕点专程上门感谢。
阿尔及利亚缺乏系统完善的产前筛查,孕产妇重症率、死亡率高。我们几乎遇到了妇产科教材里所有的危急重症:脐带脱垂大出血、羊水栓塞、产后失血性休克……好在经过中国医疗队两年的努力,受援医院孕产妇死亡率下降了80%,新生儿死亡率也明显降低。
两年援外经历,让我们对阿尔及利亚的医疗制度、社会环境、工作流程等有了充分认识,对当地各种常见病、多发病也积累了丰富经验。由我牵头、援阿医疗队集体编写了《援阿尔及利亚医疗队妇产专业培训教材》,一共900多页,内容很详尽。针对当地临床工作最急需的知识技能,我们多次组织专题讲座进行系统化授课。
我在这里还收了许多徒弟。其中一名叫安玛·哈姆扎,2023年4月,他来我们妇产科实习。安玛很有天赋,动手能力强,一点就通。每练会一个小技能,比如打外科结、缝皮、关腹,他都会高兴好几天。看到他,我总会想起自己当年实习的样子。安玛告诉我,访问中国已经成了他的人生愿望之一。
2023年是中国援外医疗队派遣60周年,我在国内参加了一场纪念活动。现场有一名不远万里而来的阿尔及利亚女士,她跟另一位80多岁的中国医生哭着抱在一起。原来30年前,十几岁的她意外被牛咬掉半边鼻子,是这位中国医生最大程度上帮她恢复了容貌,还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中国医疗队跟阿尔及利亚人结下了深厚情谊。走在大街上,当地人会主动跟我们打招呼;去市场买菜,有些摊贩会硬把菜塞给我们。实在没法拒绝,我们就回赠一些水果。
阿尔及利亚算得上是我的第二故乡。援外期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父亲去世,女儿高考。我每周都打视频电话,安慰母亲,鼓励女儿,感谢妻子,也跟她们分享见闻。
我既是儿子、父亲、丈夫,也是中国援外医疗队的一员。对我来说,援外医疗是一份极其珍贵的人生经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
援外18个月,瘦了整整20斤
第28批援几内亚中国医疗队队员 王兴文
几内亚位于西非,靠近赤道,毗邻大西洋。2020年9月,我们一行21人刚下飞机,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很多人由于缺乏防护经验,抵达第一天,几内亚的天气就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暴露在外的皮肤完全被晒伤。
当地虫蝇极多,容易传播霍乱、痢疾等。医疗队专门成立了“数苍蝇”小组,每周计算捕蝇器里的苍蝇数量,超过一定标准,就要对驻地全面消杀。
比蚊虫和气温更可怕的是“黑曼巴”,这是非洲体型最长、速度最快、攻击性最强的毒蛇。如果人被咬上一口,一小时内就会死亡。当时,我们在驻地发现过一条,吓得我们赶紧找来驱蛇药,撒遍各个角落。此外,疟疾、埃博拉等,也都叫我们赶上了。援外18个月里,我瘦了整整20斤,大家开玩笑说这是减肥的好机会。
医疗队工作的地方在位于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的中几友好医院。当地经常停电,有时1个小时内能停6次,于是大家全掌握了打着手电筒做手术的技能。
我在这里做了大大小小100多台手术。印象最深的是一名坠楼患者,胸、腰椎粉碎性骨折。手术由我和当地医生联手操刀,但主要步骤完成后,患者突发急性溶血反应,心率飙升、血压急降,尿袋成了酱油色。根据当地同行经验,这是疟疾急性发作引起的,很可能危及生命。检测结果证实这一判断后,我们立即给患者注射了青蒿素,情况才稳定下来。
手术前后持续了10多个小时,大家全程戴着N95口罩、穿着隔离服,所有人浑身汗透。回到驻地已是深夜,没想到同事们热好了饭菜还在等着我们,令人感动。
我们去之前,中几友好医院只有基础神经外科,只能做外伤、椎管减压等较为基础、简单的手术。当地仅有的一台手术显微镜,还是中国10年前捐赠的,光源损坏,早就积满了灰尘。
找来中国医疗器械小组的工程师修好显微镜、帮助几方克服新技术使用带来的心理障碍、做好显微镜清洁消毒工作……准备了两个多月之后,显微神经外科手术才算初具条件,我们做了中几友好医院第一台微创颈椎前路椎间盘手术。
当时一名几内亚患者因车祸导致颈椎、脊髓严重受伤。看到患者术后第二天下肢麻木感明显改善,第四天能在家人的搀扶下坐起,第六天就能独自走动,这种“小切口、小创伤、康复快”的显微神经外科手术,颠覆了几方神外医生的认知。
等我们用显微镜连续成功做了几台手术后,几内亚神经外科主任请求中国医生将显微外科技术和培训理念留在几内亚,于是“神经医学专家讲坛”应运而生。
医疗队10名专家积极报名,一次性排了10个月的课程。为方便教学,大家把中文教材翻译成英文,再请人转译成法文,然后请北京语言大学核对再传到法国让外教审核,编写出一本法文版显微外科培训教材。
对我来说,用法语讲课比做手术还难。一节40分钟的课,我要准备100多个小时,一有空就在宿舍背法语授课内容。从坐在主刀位演示,到站在助手位打配合,经过一段时间的手把手教学,当地医生已能独立完成正规的显微外科手术。我们为当地留下了一支“带不走的医疗队”。
由于长年和中国医生交往,几内亚医生对中国文化有一定了解,有的还能用中文进行基本交流。几内亚百姓非常淳朴善良,喜欢和钦佩中国医生。因为信任我们的医术,当地百姓有什么疑难杂症都想找中国医生诊治,有些人还给孩子取名“西诺瓦”,在法语里是“中国人”的意思。
出国前,爱人为我定制了一个水杯,上面印着儿子的照片。泡茶时看见照片,就好像跟孩子在一起。逢年过节,我们会爬到驻地最高的水塔上眺望大海,思念家乡。有一次,我们3个医生结伴来到海边,谁也不说话,默默想着祖国和亲人,留下了一张合影。我给照片起名为《思念》。
援外医疗是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经历。作为中国的临床医生,能有机会为国家医疗援外事业做一些微薄贡献,我感到非常光荣。
人民日报海外版 本报记者 龚文静 【编辑:付子豪】